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妖怪

  • 妖怪
  • 向夜晚奔去
  • 2022-04-28 06:42:16
妖怪

这里是一个已经荒废了的鸟居,向里是一个荒芜残破的神社,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过了。不,倒不如说它生机盎然。小路两旁杂草丛生,稍不注意脚踝就会被草淹没;粗细不一的绿色藤蔓自下而上缠绕着深红色的鸟居,像是蟒蛇勒住自己的猎物;蛛网挂在阴暗的角落,上面的蜘蛛不知所踪;参天古树随处可见,从它们的树冠所营造的暗绿阴影中发出阵阵虫鸣。

一切都因为太阳的落下而蒙上了幽暗深沉的气氛,鸟居和神社都完全隐蔽在这幽暗之中,为树林添加了一丝神秘感。

“请跟我来。”

夏堇的声音在这植被茂盛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平和干净,飘进南楠的耳朵里。

“嗒、嗒、嗒。”

夏堇的皮鞋鞋跟落在灰色石阶上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可这清脆的声音也没能缓解这逐渐沉闷的气氛。

空气凝固而有些许夕阳残留下来的炽热,只是愈往里走愈是冷清,人间的烟火已经被甩在背后,神社和鸟居的神圣感愈加明显。和一个陌生的、一言不发的、奇怪的(至少到现在为止)人走在一起,让南楠觉得自己凸显了出来,丝毫找不到在喧闹的人群中的安全感。即使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中他仍然感到烦躁。他尽力让自己不去体会这种突然的转变带来的不适感,专心于为什么夏堇要带他来神社这个最重要的问题。

“有什么不适吗?”

“什…什么意思?”

对话开始的很突然,进行的也很不自然。南楠心里为夏堇是否看穿自己的心思而打起了鼓。

“你进入这片林子后有没有头晕、恶心、头痛、幻听、幻视或精神不稳定的感觉?”

哇,说的好具体啊。或是说,说这么具体有一种违和感,仿佛有人之前对她形容过这种感觉一样。而且,这都是什么症状啊?难不成这片树林有什么蹊跷吗?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就好……在学校里的时候为什么不和大家待在一起?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只说了名字,草草了事。”

话锋突然一转。南楠惊讶地反过来问夏堇:“你这一天都以观察别人为乐趣吗?我不和别人交往难道还要对你说声‘对不起’吗?”

“好刻薄的问话方式啊。努力尽快融入一个新的集体不是应该的吗?”夏堇顿了一下,声音比之前更加平静随和地补充了一句:“我可没有观察别人哦,我只问过你这种问题吧?”

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难道是……针对我,为了上午的事情?

“……”南楠沉默了一阵。

“已经习惯了就无所谓了。人和人的关系叠加起来就会像毛线一样乱成一团。”南楠小声抱怨了一句,没想到被夏堇听到了。

“你不也深陷这团毛线里吗?还是说你要否认你与一切你所认识的人的关系,包括父母、老师,和我?”

诡辩!这是诡辩!

“比起这种无聊的事,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种地方?”

南楠停下了脚步,露出了“我凭什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”的警惕的表情。到底为什么会和夏堇这个完全不熟的人说这么多话,南楠自己也不明白。现在只能怪在这片阴郁的林子和这沉闷的气氛上了。为了应对沉闷气氛而想多说些话这个解释算是合理吧。

“我劝你尽快跟上。时间不早了,太晚回去你的家长不会担心吗?”

南楠用沉默抗议,等与夏堇之间的距离差出十几阶台阶后才继续跟着她走。事已至此,不跟她走下去而掉头回家的话,她一定会耍些花招骗自己吧,不论她到底是不是巫女。

没一会儿,二人就并排站在了神社前的空地上,南楠仍同夏堇保持着四米的安全距离。

神社这里的景观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,依旧残破、荒凉,让人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钻出来一样。什么时候气氛变得很有侵入感了?空气从南楠的鼻子、眼睛、耳朵和双唇的缝隙钻进南楠的身体里,这种感觉前所未有。啊,空气不同…… 空气仿佛更加凝重了,但是和充满水汽的沉重空气不一样,不是质量的增加,这种凝重无缘无故地加重了,而且这种凝重已经持续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。污浊的、无形的、沉重的、轻盈的、非物质的,都在这里聚集。

“有看到什么吗?听到什么,感觉到什么都行。”又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。

“感觉……空气有些奇怪。”南楠如实回答。

“孺子可教呢。” 夏堇转过头,冲着南楠天真无邪地笑了一下,眼睛弯成了一条缝,嘴唇之间露出细细一排洁白的牙齿,完全没有刚才盛气凌人而尖刻的样子。

什么意思?

南楠心里的疑问更多了,可一部分谜题在下一秒就全部解开了

“嘿!”夏堇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箭——准确的说,应该是破魔矢——用力向神社旁的一棵大树扔了出去。破魔矢随着“咻”的一声**了粗壮的树干,然后,南楠看到了,看到了颠覆南楠的世界观的,怪异。

破魔矢的下方,挂着一个睁大独眼,奋力挣扎,衣衫褴褛的妖怪。它的声音南楠能够清楚地听到,它的动作南楠能够清楚地看到,它的气息南楠能够清晰地感知到。南楠十分清楚地感受到内心对未知的恐惧,肌肉的紧张,四肢的僵硬,由此知道这绝对不是梦。

“看来有不速之客呢。”夏堇轻松地咕哝了一句。“不用在意它,南楠同学,这个家伙可是欠着我一顿Candy Box的招牌草莓蛋糕呢。”

“吾错了!快放吾下来夏堇大人!吾不该偷偷躲着看您的!”

妖怪说话了。用一种大叔般沙哑的声音说话了。

南楠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能半张着嘴,发出微弱的“啊”的声音。

怪异,妖怪,从来没有在南楠的生命里出现过,在南楠的认知里,这类东西不存在,即使存在也不属于这个世界。现在,这种认知被彻底颠覆了。

还有一件在意的事。夏堇那种毫不在乎的态度算什么啊?莫非这家伙和妖怪什么的关系很好吗?

“还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夏堇双手抱胸,微微闭着眼说到。

“真的非常对不起!吾和苏治文大人不该拿您的作业本画画的——”那个妖怪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嘴,也不再挣扎。“完蛋了…”

“欸,这样啊。苏治文那个大爷也在吧。没关系哦,我今天晚上有的是时间。”夏堇强忍着心中的怒气,食指不停地敲打在手臂上,嘴角一边僵硬地翘起。

“沢,你竟然出卖我!”

另一个声音从斜对面的一棵树上传出来,南楠才发现树枝上坐着一个脸上挂着神秘微笑的黑发男子。 “哟,夏堇。哦呀,今天带来一位客人来呢,看来必须要好好招待一下了。”那个人仍然微笑着说。

“苏治文,你来了啊。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。”夏堇同样回以“和善”的微笑。

“哇,完了……那里的小孩,千万不要惹夏堇露出这种笑容哦,算是忠告吧。”

南楠突然被提到了,他终于缓过神来,重新审视现在的情况。

名叫“沢”妖怪,奇怪的女同学,身份不明的黑发男子,还有,突然看到了妖怪的自己。

谁知道开学式当天会发生什么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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